中國悠久的歷史文化,蘊含著豐富的政治智慧,潛藏著深厚的為政之道,各級干部不妨抱著揚棄的態(tài)度,到歷史深處含英咀華
為期一年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拉開帷幕,集中解決形式主義、官僚主義、享樂主義和奢靡之風這“四風”問題。在我看來,這其實也是促使黨員、干部加強黨性修養(yǎng),正確對待利益,正確面對群眾,正確看待自己。中國悠久的歷史文化,蘊含著豐富的政治智慧,潛藏著深厚的為政之道,廣大黨員、干部尤其是領(lǐng)導干部不妨從中汲取和借鑒。
“千萬不要既想當官又想發(fā)財”“為官發(fā)財應(yīng)當兩道”,中央領(lǐng)導同志在不同場合傳遞了這樣的明確信號。的確,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認為“當官不求財是天道”,漢代董仲舒就說過,“受祿之家,食祿而已,不與民爭業(yè)”,即當官拿工資的官員不應(yīng)該與民爭利,不能再搞什么副業(yè)增加收入。
歷史上有個公儀休“拔葵去織”的故事。公儀休任魯國相,相當于小國的總理。他知道家里種菜就都拔掉,說自己有了俸祿,還要自己種菜,這不是與菜農(nóng)爭利嗎?他看到自己的妻子織布,就將妻子休了,原因就是妻子與女紅爭利。董仲舒還做了一個形象的比喻,馬有上齒就沒有角,牛長角則沒有上齒;還有雞、鴨,帶翅膀的就長兩條腿,豬、羊,有四條腿就不帶翅膀。他以此寓意天道,只能有一份,不能雙份都拿,所以為官做宰、出將入相,就不應(yīng)該再與民爭利,抱著家財萬貫的發(fā)財念想。
由此可以看出,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特別重視官吏的“義利觀”,儒家討論義利之辨,強調(diào)的是重義輕利,不能見利忘義。無論有什么利益,都要想一想是否合理,在價值排序上“義”優(yōu)先于“利”。孔子說,“不義而富且貴,于我如浮云”,“見利思義”,“義然后取”。漢代的賈誼說:“利不茍就,害不茍去,唯義所在。”趨利避害是人的普遍心理,但儒家認為對利害要進行分析,一切都要以是否合理、是否正義作為評判標準。
義利之辨,在宋明理學那里,義就是為人民,為大眾謀利就是義,利就是為個人,為自己謀私利就是利。重義輕利的背后,其實就是民貴君輕的民本思想,這是傳統(tǒng)文化中為官之道的核心價值取向。《尚書》說:“民惟邦本,本固邦寧”,孟子提出:“民為貴,社稷次之,君為輕。”李世民也說:“為君之道,必須先存百姓。”唐代柳宗元還提出了“吏為民役”的著名命題,官吏都是人民的仆役,即公仆。賈誼總結(jié)前人的經(jīng)驗教訓,概括為“民無不為本”,認為民是國家的根本,也是官吏的根本。人民不高興,國家也不能安定;人民安居樂業(yè),國家才能長治久安。
如何才能為民謀利益?《孟子》中有這樣一個故事:春秋時代,鄭國發(fā)生水災,時任宰相子產(chǎn)把自己車放在河中,為過河的行人提供方便。孟子知道此事后,評價子產(chǎn)是“惠而不知政也”,只知小恩小惠而不知為政大道,應(yīng)該在農(nóng)閑時,組織群眾修路架橋,像子產(chǎn)這樣臨時抱佛腳,只能解決少數(shù)人的問題,不能解決大多數(shù)人的問題,而且自己的公務(wù)卻可能由于沒車受到耽誤,得不償失。從這個故事可以看出,政治不僅要治標也要治本。
當政者對于自己也要有正確的認識。老子說:“知人者智,自知者明。”認識別人是一種智慧,認識自己才是高明的。古人說:“夫人主莫不愛愛己,而莫知愛己者之不足愛。”人都喜歡別人愛自己,但別人的愛不一定都出于真愛,有的只是愛自己手中的權(quán)力。就像溜須之人都喜歡在上級面前說好話,那不是真的,而是巴結(jié),拍馬屁,包藏禍心。“自足者不足,自明者不明。”自己感覺了不起,自以為高明,往往是不正確的。
“以銅為鏡,可以正衣冠;以古為鏡,可以知興替;以人為鏡,可以明得失”,中國古代數(shù)千年來治亂交替、無往不復,其豐富的治理教訓和吏治經(jīng)驗,放諸當下盡管有精華有糟粕,但也為加強干部修養(yǎng)提供了傳統(tǒng)文化資源。各級干部不妨抱著揚棄的態(tài)度,到歷史深處含英咀華。
(作者為國際儒學院副院長、中華孔子學會副會長)